第103章 、奶牛牛犢

二十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齊心協力, 也是花了極大功夫才將三頭肥碩的生豬宰殺完畢。

婦女們備好了兩大鍋熱水，給他們燙豬、去皮毛。大夥兒清洗分切整豬，只見碩大的豬被分切成兩半攤開, 紅白相間，肥瘦均勻。

“看看這白花花的油脂！”“養得真好。”

“好多肉啊……好久沒吃過豚豬肉了。”“今天傅莊主會親自動手做廚嗎？聽說他什麽都會。”

無論在什麽時候, 殺豬都是大場面。因為這意味著大夥兒可以吃上肉了。一頭豬渾身都是寶, 豬下水、豬蹄膀、豬頭肉等等清洗幹凈後堆放在一起, 豬血也用大木盆盛起來。

新鮮豬血加入鹽巴和水後靜置，一個時辰後就能凝固了。傅有珩知道後世人們會將豬血灌入豬大腸制成血腸, 只不過今日第一次殺豬，大夥兒都忙得暈頭轉向, 這個活兒就沒安排上。

“傅莊主, 這肉我們能買不？”有看熱鬧的村民好奇地問一句。

“以後大夥兒也能養豚豬嗎？”現如今家家戶戶養雞養鴨已經不足為奇, 有能力的農戶也想養殖豚豬。

受邀前來的周耀暉也想問問, 他能買幾條小豚豬帶回村裏養著麼。

傅有珩親臨現場與大家一起幫忙，擦了汗笑著回應道：“這鮮肉大家都可以買, 為了讓大夥兒都能吃上一口肉，每人限購兩斤, 帶回去嘗嘗鮮。”

“哇！”“這好！”

一斤豚豬肉需六十五文錢，價格適中, 這兩年多來延定老百姓們的日子好起來了, 買肉的銅錢還是能出得起。

“豚豬現在的繁育數量不夠多, 等有條件了，馬上運到集市上給大夥兒挑選。”傅有珩覺得當下的規模還不足以供應豬仔出售。

尋常人家養個一兩頭已是極限，畢竟家養豬吃得可不少, 平均算下來每天得吃四五斤, 即便每日外出割豬草餵養, 再多也養不過來。

但在山莊裏，再多的家禽豚豬都能養得起，因為“糧倉”管夠。

“那可就等著以後跟傅莊主您買豬苗了。”

“哈哈，太好了，這肉帶回去紅燒了一定好吃。”

現場的村民都搶著買了肉，切肉的、掂秤的、收錢的，熱鬧非凡。

看了熱鬧又買到了新鮮豬肉的村民們紛紛趕回家了，他們也不好一直打擾傅莊主，忙著回去燜肉吃。

剩下的都是玉澤山莊的家丁長工，前來幫忙殺豬燒菜的村民和傅有珩請來的客人。

忙完殺豬，按照慣例，都要做一桌菜犒勞大夥兒。大木盆裏放滿了下水，女人撿起豬大腸，按照傅有珩的吩咐仔細清洗，翻腸子去除內部殘留的物質，再用上木薯粉等灌腸仔細搓洗。

碩大的筒子骨被挑揀出來清洗後就放入了大鍋中熬煮，這棒骨裏滿滿都是骨髓精華，用來熬湯最好不過。剃切完肉的豬脊椎骨也被砍切成段，放入煲湯。

凝固成塊的豬血像血豆腐似的，切幾大塊在燒熱的泉水中過一遍，再用香芹、蔥花等炒香就可食用了。

五花肉紅白分明、肥瘦相間，長長的肋排上肉質飽滿均勻，砍切成齊整小塊，腱子肉緊致柔韌，每個部位的肉質都大不相同，要選取適宜的烹煮方式才能做出美味的菜肴。

山野間空地上，長案板上都是各式食材佐料，傅有珩游走在其間，手把手教著眾人備菜。

“芋頭切扁長塊備用，蒜剝好。”他在砧板上將去了皮的芋頭對半切開，而後切成合適的大小，再交給家丁照做，這是用來蒸香芋排骨的。

“剝好的蒜頭全都放入石槽舂碾成蒜泥。”蒜蓉可入菜，也可作蘸料。

“這一扇五花肉片切好，我刀功不大好，還得靠你們幾位了。”傅有珩也並不是事事全能。五花肉用鋒利的大刀片切成大塊大塊的肉片——適合炙烤。

殺豬自然少不了殺豬菜，大塊的五花肉、豬肝、豬肺等冷水浸泡後焯水。大鍋熱油煸炒蔥、姜、蒜、小米辣和酸菜，翻炒幾下，酸辣辛香的氣味被熱油激發釋放。

這時候加入濾幹水的豬肉、豬下水和其他邊角肉料，翻炒均勻，繼續加入土豆塊、白蘿蔔塊等，炒香後舀入咕嚕咕嚕滾開的鮮香淡黃剔透的豬骨頭湯，蓋上鍋蓋燜煮。

燜煮片刻滾開後，再加入紅薯寬粉條、燙熟的豬血、香菜等，很快就能出鍋了。

大家同時開炒，用的都是大口鍋，尖椒紅椒酸菜西紅柿爆炒豬大腸，青椒辣炒豬肝、豬腰花，蒸鍋裏的香芋蒜蓉排骨很快也冒氣了。

一大桌的全豬宴色香味俱全，眾人還是頭次吃上這種紮實豐富的肉菜，殺豬菜燉得入味，酸香可口，夾起一塊厚五花肉，白肉入口即化，像雪花似的，瘦肉不柴，肥肉不膩，酸辣之中帶著一絲絲鮮甜——白蘿蔔骨頭湯可太鮮了，酸香鮮甜的殺豬菜湯汁拌飯、蘸饅頭吃都極好。

純正無添加的豬血偏暗紅，而且口感並不細嫩彈滑，但勝在它營養豐富，對人體極好，又能填飽肚子。

三十多人坐了兩大桌，傅有珩等人也與眾人一起，圍坐著吃熱乎香濃的菜式。

傅有珩將桌面上的炒菜、燉菜都嘗了一遍，而後開始自助烤肉，這肥碩新鮮的嫩肉可不正適合烤著吃。片薄的大塊五花肉攤在光滑油亮的石板上，往上塗刷一層山葵蒜泥，隨著底部火焰炙烤，油滋滋聲響起，濃郁的油脂、肉香和辛香氣味飄溢飛散。

烤得滋油的五花肉一卷，裹著山葵蒜泥送進嘴裏，也顧不得燙，烤肉濃香油潤，沾點兒碾碎的辣椒面更是一絕。

其他人也學著傅莊主烤肉，其樂無窮。

裴傲每吃一口，雙眼都在放光，肉菜太好吃，大夥兒都吃得入迷，沒人開口說話，忙活了一天，大家都很是享受此刻的菜肴。

周耀暉沒有遲疑地大膽品嘗著每一道菜，他也獵過野豕，那肉卻遠不如豚豬好吃，並且配菜佐料都差得遠。而眼前這辣炒肥腸光是聞著味兒就叫人垂涎三尺。

豬大腸充分吸收了尖椒的辣、酸菜的酸和西紅柿的甜，滋味豐富，頗有嚼勁，彈滑脆爽，越嚼越香。

蒜香芋頭排骨肉松軟脫骨，與芋頭一起入口，綿糯香甜，排骨肉極為嫩滑。

這麽多骨肉燉出來的殺豬菜，就連馬鈴薯都是鮮香到吞舌頭的，土豆塊吸足了油脂、湯水，粉糯綿滑。

眾人都吃得盡興，直到天黑才散席。周耀暉臨告辭前還特地問：“傅莊主，豬苗真的不賣嗎？”

傅有珩眉開眼笑：“明年一定給你留著。”

家丁們在收拾桌席、清洗院子，傅有珩叫上葉姨和平康等人，教他們搭配鹵汁，準備鹵豬頭皮、豬蹄。

傅有珩種了不少香料，當地也有不少野生香辛植物，曬幹後耐儲存，用來鹵雞鴨豚豬都不錯。

葉姨原就擁有豐富的烹飪經驗，傅有珩只需提點幾句，她馬上就能領悟和配制。

作為最早進入玉澤山莊的幾人，他們都有自己的“學徒”幫忙打下手了。用火焰燙燒剔除了皮毛後，將切半的六扇豬肉皮和姜片一起放入大口鍋焯水——姜片能去腥味。

鹵汁要夠鹹要濃郁，這樣鹵煮的豬頭皮等才會入味。各種香料與醬汁、高粱酒等煮滾後，香氣氤氳滿室。

跟著葉姨的小學徒沒見過幾次大場面，聞著味兒就忍不住連連讚道：“好香，好香啊……”說著話，口水都要溢出來。

“這是莊主調配的鹵料包，香葉、八角、花椒、良姜、桂皮、草果，再加些幹辣椒，無油無水小火幹炒一遍。做鹵水要炒糖色，你們曉得莊主作的蔗糖吧？那白砂糖炒出來的焦糖色再與醬汁、料酒一起熬煮，可香了……”葉姨心想，這要是放在百貨鋪裏賣，方圓幾裏的百姓都要尋味湧過來。

守在竈爐邊的幾個小學徒浸潤在食物香料的香氣中，原來掌廚的第一步，是要考驗他們的耐力啊，這樣的誘惑，一般人可頂不住。

鹵煮出來的豬頭皮呈現出誘人的紅潤亮澤，切片後露出裏面的軟骨，餘下的鹵水還能繼續鹵雞蛋、雞鴨腳、雞鴨胗和豬肉、豬蹄子等等，滋味更為香醇濃厚。

翌日一早，隨園百貨鋪子裏就上了鹵豬頭皮肉、豬蹄子、鹵蛋和鹵雞鴨等，門前又是排起了長龍。大夥兒早就見怪不怪，當隨園百貨門前人山人海時，表明店鋪裏又上新了。

傅有珩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更是為了讓大家都吃上一口肉，故而店裏的肉都是限購的，這是防止有人搶購倒賣，哄擡物價。

老百姓都懂，外鄉人起初多多少少有意見，但在人家的地盤上，也說不出什麽不好——能以如此實惠的價錢買到雞鴨豚豬都不錯了。

大部分村民都買上兩斤鹵肉和小半斤的鹵蛋回家，因為實在太多人了，三間鋪面都被圍得水洩不通，習以為常的本地老鄉都直接帶著大碗，等著隨園百貨的小哥兒快速燙熟一大勺掛面，加入酸蘿蔔、鮮湯、切片的鹵肉、鹵蛋。

就連湯底都有清湯和紅湯了，有人就愛吃一碗熱辣辣的面，加上紅燒肥腸或是豬蹄子，再撒一把香菜或是蒜苗，紅油濃香的，肥糯的肥腸、豬蹄越吃越香，湯底辣爽。

有些人明明不太能吃辣，但還是硬要點一份紅湯的，吃得涕淚交加，但眼睛和嘴角都是滿足地彎翹著：這可太幸福了。

鄰裏街坊早起務農務工的，都喜歡來這兒吃一碗面，跟店裏的夥計熟悉起來後，想要多加點面條和酸蘿蔔，那都是不算錢的。

傅有珩則親自帶著新鮮鹵貨去了裴府——門店的新品可不容易排隊，所以每次有什麽好東西出來了，他總是自己拎著上裴府，給裴傲他們一家送來嘗嘗鮮。

這些鹵貨入味，經各種辛香料浸染，口感絕佳，很是下飯，吮指留香。

那鹵豬蹄子重新回爐隔水蒸熱，老少鹹宜，豬蹄子鹵味濃郁，肉質軟嫩，表皮彈牙、蹄肉綿糯，肥而不膩，滿滿都是膠質，香滑軟爛，令人食欲大增。

裴家老太爺和老太太對此讚不絕口。

裴月和裴叡都乖乖地埋頭認真吃肉吃飯，特別是裴叡，比起小妹，他算是吃過苦的，也仍有小時候的記憶，現在能吃上各式美味，可別提多幸福了。

在裴叡心裏，對珩哥的敬佩和崇拜又多了一分。能讓人吃飽、又能吃好的，這世間絕無僅有，只珩哥一人！

裴永正將往日傅有珩與他說的話都聽了進去，現在府上吃飯的人默默地多了兩百多人。

他交代府上采買的心腹管家，可到隨園百貨買些肉菜給大夥兒改善夥食。

管家年紀大，也不迷糊，辦事妥當省心。知縣府的家丁每周都能吃兩頓燒雞燒鴨。

另一處隱秘的訓練場裏的兩百多號人，飯量也不小，正值壯年，又是高強度操練，連管家都忍不住想，幸好傅莊主給的糧食夠多——那倉庫裏的谷物可以說是堆積如山。

裴永正挑的這些人都是品性好的，除了日常的強身健體，到播種和收割時節，他到場裏下令，喚這兩百多人分批前往玉澤山莊幫忙。

按他的話說，府裏不養閑人，耕地鋤地也是鍛煉意志和耐力。在場的人全然同意，他們都知道自己來到此處的使命。

於是，玉澤山莊裏時常可見一個個健碩的男人們穿梭忙碌，他們都穿著統一制的短寬袖葛衣，揮汗如雨。

疏花疏果時，他們謹記著傅莊主的要求，摘的是弱花、小果，這是為了防止果樹白白消耗養分。

果實成熟之前，還須得再次施肥，葛衣男人們又出現在林間地頭。

傅有珩難得清閑，也歇不住，除了交代廚院的準備充足的飯菜，自己則去回收蜂箱。

這純正的野生蜂蜜甜香四溢，傅有珩還怕這味兒把深山的熊都吸引而來，百花蜜正如其名，凝聚了千百朵桃花、梨花、李花、杏花的芬芳馥郁，嘗一口都要甜醉。

信守與朋友承諾的達揚果然親自送來一批牛犢，傅有珩忙得差點忘了這回事，趕忙迎接達揚。

“達揚！”

“有珩，好久不見！”達揚一下馬就直奔到他面前，麥褐色的臉龐露出燦爛的笑，“我給你送牛犢來了。”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事。

“謝謝你，達揚。”傅有珩看過去，雙眼亮起來，出乎他的意料，這批牛犢很多。

“辛苦你們了，大老遠趕來，快進來坐坐喝點甜湯。”

達揚朝他點頭後與兄弟們說：“把牛犢抱下來放好，你們也進來歇歇。”

有幾個青年男子都是玉澤山莊的常客了，他們輕車熟路地把馬兒牽引進牧草地上，馬背上兩側背簍裏的是四十多天大小的牛犢。

這批牛犢足有二十頭，顏色各異，黑白、黃白花紋的、褐黃的都有，即便是趕路奔波，這些牛犢的眼睛也是雪亮澄澈的，相比起牧官送來的牛，可好太多了。

傅有珩盛情款待達揚一行人，還多留了他們幾日，帶他們前去縣城逛，對於隨園百貨的熱鬧，達揚早有耳聞，也知道南方周邊的州縣百姓都時不時前來延定趕集。

“如今這繁華的一切，都依托你……”達揚剛說，就被傅有珩搖頭擺手笑著劃過去了。

“別這麽說，達揚，若是沒有善良勤勞的大夥兒，哪能有今日的喜慶和熱鬧。”

達揚只當他謙遜，與他提前透露道：“這段時日，草原其他部落的兄弟們，也可能會尋上門來，與你作交換的生意。”他們這一分支近來吃好穿好的，別的部落打聽了才知，原來是與雲朝人作交換的。

傅有珩欣然點頭：“沒問題，只要帶著誠意來，來者都是客。”他不介意多與幾個部落打交道，反正糧食管夠。

達揚的族人們在延定縣城逛得心滿意足，還給各自的家人好友買了手信——隨園百貨的蛋黃酥、綠豆糕、豌豆黃、烤鴨和紅糖，新花色綢緞，哄弄小孩兒的撥浪鼓等等。

他們啟程回大草原前，傅有珩付了足夠多的糧食米面和銀錢，還給了達揚一籮筐新鮮蔬果、二十磚春茶、剛搖出來的蜂蜜和一大包各式香料。

這些可都是上好難尋的東西，傅有珩卻一股腦給了他們一大堆，達揚哭笑不得：“你這麽辛苦，自己多留些，無需送我們。”

“是啊，傅莊主，我們在草原上糙慣了，不必送這麽厚重的禮物。”族裏其他人也紛紛應和達揚的話，他們拿了實在是太多了，令人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好幾個青年都默默心想：今年要是牛羊馬兒產了仔，他們也給傅莊主送來，反正他們家的牛羊成群，送給朋友並不礙事。

傅有珩笑意盈盈：“這茶葉好喝，到時也可碾碎了與鮮奶一起熬煮，這樣的奶茶喝了醒腦提神。”草原上不容易補充各類營養，茶葉裏也含有各種微量元素。

“這些香料莊子裏多著呢，以後你們可以用來燉煮牛羊肉，這些辛香料都可去腥、提香，我已搭配好，可以直接用……”傅有珩與他們解釋道，這一大包裹之中有十幾種香料，達揚他們站在跟前都已經聞到了濃郁的香辛味。

“啊，這是鹵料裏面的香氣……”他們這幾天可吃了不少鹵蛋和鹵鴨貨，這要是用來鹵牛腱子肉，該有多香呢。

達揚終於不再推阻，行禮笑道：“那多謝傅莊主！”

“有珩，等你歇下來有空閑了，我帶你去大草原走走吧，我們家鄉的風光也不錯……”

“是啊！傅莊主來大草原，我們全族人請你吃烤羊，撒上這些香料，肯定很香……”

“好啊，一言為定。”傅有珩臉上洋溢著笑意，他與眾人道別，目送著他們向著遠方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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